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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凯鹏:雪 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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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数九闲冬,乡民多睡地早,起地迟,今儿忽然又都破了例,一个个天不亮就钻出了热烘烘的被窝儿。
窗外映进的不是暖暖冬日,而是满眼寒碜碜刺眼的银。一夜倏忽而过,梨树开满了梨花,桃树也开满了梨花,甚至村头的泡桐刺柏,也开满了繁茂的梨花,眼前尽被银装素裹了。道路是银的,田野是银的,屋顶场院也是银的。空中飘舞的,似柳絮像鹅毛,纷纷扬扬,飘飘洒洒,也是刺眼的银,眼前全成了银的世界。眨眼的功夫,一切竟如发酵的面团,化作白花花的银色。
    山原突然失踪了。平日里耀武扬威,给整个冬天带来呜呜寒风的树们,顷刻间像初夏丰腴的少妇,竟然瘦起了身,变成一架架黑青的骨头,没有了一点扎势劲儿,给它们助威的只是一道道灰黑的横七竖八的线条。细心的你还会发现,正在减肥的还有空中的电线,瘦得几乎匿了踪迹。村口的井也缩成了巴掌,正微微袅袅地升腾着丝丝热气。
    茫茫世界里,早遗失了熟悉的路径,只有凭借经验摸索了。万径人踪灭,路上空得只剩一人,身前是起得更早的数只麻雀儿,全没了往常的叽叽喳喳,只是兴奋地闹腾,在苍茫的路上写画出两道曲曲弯弯的虚线。一边欣赏着麻雀的杰作,一边又回首探望,直疑惑身后厮跟了人。深厚的脚印儿已被熨平,看过后,就独自痴痴地笑,原是脚下发出的咯吱声在糊弄自己。
    几个起早贪黑的孩子,替父母去完成望子成龙的心愿,背了书包,啃着冷馍。他们身上的穿着,或者赤橙黄绿,或者青蓝紫皂,尽在满眼银色里膨胀着,用各自的色彩,侵略着这一抹纯洁,他们似搞恶作剧,给周围的冰清玉洁,印染一些嫉妒的斑驳的瑕疵。
    胖着的不仅是上学的孩童,忽然,我发现,满眼的银色也糊弄了我的视角。瘦的虽然还在瘦,胖的也依然在胖着,臃肿的厦房顶子,浮肿的柴火垛子,还有在地上滚动的一只活物,那是白乎乎的胖狗虎子。哦,一只,两只,三只……随着一声声吱扭扭的开门声,狗们全串联起来,在空旷的原野里撒欢。顷刻,说不出究竟是黑黄还是棕白,全成了清一色的纯洁和臃肿。
    一个老者,或许是最爱钱最怕死的杨老汉吧。他披衣下炕,一袋烟的功夫,地上就洇上一片暗褐的湿痕,家里立马变戏法似的,有了庭院,有了门前,雪全堆在了门口的槐树下。忙活完毕,喝了浓酽的早茶,又扛了木掀扫帚,咯吱咯吱往村外赶。随即,身后又是长长的一串,他们虽没有背书包的,却都在东施效颦,也扛着木锨和扫帚,在杨老汉身后排起长龙。
    村子外,有一排排肿得发福的温室大棚,那是村里的主要财源,万万不得马虎。温室内,绿旺旺的黄瓜,黄嫩嫩的韭菜在欢势地生长,还要赶今年春节,用这点点青绿,装点喜庆的餐桌,给大家的新春添补口福呢?
 
 
作者简介:
    康凯鹏,笔名锦屏农夫,1972年9月生,陕西富平人。现为陕西省作协会员、陕西省传记文学学会会员、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、富平县作协常务理事、西安市阎良区作协常务理事等,担任陕西著名人物档案协会渭南委员会秘书长、中华康氏文化研究会富平分会会长等职。
    1994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,《生女好尴尬》《华山》《雪晨》《我与父亲同榻眠》等十余篇散文先后荣获各类全国性文学奖项。已出版长篇小说《贾岛传》,散文集《拾麦穗》。